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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小说《借贷》第一章 高利贷老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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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说《借贷》第一章 高利贷老板
进入2007年，中国经济已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。任何聪明的老板和敏感的商人，面对依然狂热的楼市、股市，都已经开始做最坏的准备：从今年火热的夏天开始，过宏观调控的冬天。企业是生存，还是毁灭的生死抉择，又将残酷，但是很公平的摆在每个老板的面前。几年一度的经济周期，又开始了轮回，“物竞天择”的市场经济原则，又将成为“无形的手”，让老板们如同非洲大草原上迁徙的成千上万只牛羚，要么落入非洲雄狮的血盆大口，要么寻找到新的鲜美草原---
5月初的一天，早晨。兴大农业的邓辉总经理心急如焚：如果今天不能够在东方富通投资公司，借到两百万，度过银行的逼债，如果明天不能按时归还贷款，那么公司就会上了银行系统的黑名单！一个好端端的公司，会因为临时的资金周转不灵而濒临崩溃，区区两百万就可以让价值数千万的公司彻底垮掉，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啊，真的让邓辉烦恼和心痛不已。公司的员工在公司都有集资，公司破产，就等于全部员工的家庭破产。想到这几天，已经去了好几家做资金的公司，结果都一无所获，邓辉眼睛湿润了。借贷无门，自己连跳楼的心都有了。
现在的银行，大多数都是“晴天送伞，雨天收伞”，让中小企业难上加难。他和公司财务部经理薛萧坐在帕萨特上，被上班的车流堵在去东方富通公司的路途中。邓辉心急如焚，亲自给东方富通公司的部门经理唐力，打通电话，说不尽的道歉话，这让他身边的薛萧，觉得老板今天已经乱了方寸。
成都市南门航天路上，一栋气派的写字楼的十楼里，“高利贷”公司老板许量，又在自己的办公室里，开始了一天的工作。他是一个很喜欢忙碌的人，他的大班桌上，同时开着一台笔记本小电脑和一台台式联想电脑。他用小电脑处理合同文字，大电脑用来观察股市行情。
许量的外型给人印象很深，是个能够让人过目不忘的，有点特别的老板。他只有一米七的个子，平头，浓眉大眼，短而整齐的头发非常坚硬，一副铁肩担道义的侠客模样。他最喜欢一首老歌《浪子的心情》，而且，行事也是经常在“正”与“邪”之间，所以，朋友们都喜欢叫他“浪子”，这并不是贬义。
“浪子”一词在《现代汉语词典》中，是游荡不务正业的青年人或者二流子的意思。但许量对“浪子”一词，却另有见解，他认为“浪”，即自由也。所以他心目中的“浪子”，其实是自由自在的智者的意思。而要做规矩森严的金融界的“金融浪子”，那是需要更加非凡的勇气和智慧，因为，这里风光无限，但是荆棘密布。
许量是众所周知的，成都最资深的民间金融高手之一。
许量对高利贷这个词汇一直很反感。虽然，他的成都东方富通投资管理有限公司，对外每笔放款的综合费用，月息（行话，更准确的说法:用款方的综合资金成本）从来就不会低于三分（行话，即每月利息为借款金额的3%）。当然，他采取的是企业融资，综合收费的方式，即资金利息加投资管理顾问费用相结合的方式，这样，就不会有高利贷的嫌疑。更重要的是许多企业，表面上，好象只是资金的问题，但事实上，核心是企业管理和企业发展战略的问题。缺乏明确的企业生存与发展规划的公司，许量基本上拒之门外。
根据借款公司的风险系数，他也做过月息八分的业务，但那是非常短期的过桥借款。而且，所有懂行的人都知道，虽然每笔资金的收益很高，但是如果按一年的综合收益计算，扣除掉坏帐、呆帐、死帐、资金空闲、资金成本、管理成本、隐形费用等，资金行业的风险巨大。做得最好的时候，综合年收益也不会超过30%，而且如果一笔较大的业务坏掉，那么，即使资金雄厚的公司，也时刻有亏本和倒闭的风险！
这当然就成了“低利贷”，何况落实到每一笔业务，超过银行同期利息的四倍的利息部分，都是用投资顾问的咨询费来分开收取的。更重要的是，他们的企业管理咨询，的确帮助许多企业走出了困境。外人不知道，所以，还是习惯把许量叫做“高利贷”老板，他不争辨，也不生气。
四十二岁的许量，已经人到中年，也许是做过高校老师，他总是喜欢向客户宣传自己公司的经营理念：“提供综合性的资金解决方案，与客户创造与分享价值”。许量认为自己还是以前的理想主义者，他尽量不去关心公司和他的“高利贷”者的负面形象。
许量坚持认为：综合性的资金解决方案，对资金极度饥渴的中小企业是无价之宝，没有民间资金支持，恐怕企业倒闭的更多、更快！现在是现金为王的时候了，企业有了现金，就有了机会，收费高点，很自然，也正常。
现在是上午十点过，作为东方富通公司的主要股东和老总，此刻的许量，他带领公司投资理财部经理洪伟和助理江泉，坐在公司宽大的会议室里的椭圆胡桃木色会议桌前，非常耐心的，给今天到访的第四个老板，兴大农业的邓辉和薛萧，灌输自己的理念或者说是理想。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哪里是什么潇洒的“金融浪子”？一个苦口婆心，唠唠叨叨的老师罢了。资金是企业的血液，不能够被糟蹋，所以许量一直坚持公司的原则：在资金面前，人人平等！提供资金的投资者需要教育，用款的老板更需要教育。
前面的三个客户：第一个一听就知道是骗钱的主，他虚构了一个生态养殖的项目。听起来很不错，但没有可行性，想玩空手道而已。许量觉得很可笑，自己就是白手起家的典范，这点伎俩能逃过自己的法眼；另外一位，则是把自己公司当成了银行或者慈善基金会，居然要求公司执行和银行一样的基准利率；第三位则是想在阿坝州岷江支流打山洞，修水电站！许量一口回绝，当时就很想把这个为富不仁，乱挖自然龙脉的老板，一脚踢出公司。
苦笑着，许量终于打发掉他们。几年了，资金生意看似风光无限，但却是“十谈九不成”。而且，每天，有多少形形色色的各路“神仙”，想方设法设局，想“白拿”公司资金？！每天，许量都是在紧张的陷阱和刺激的鲜花中度过。
话多就伤神，许量对身边新来的助理，小伙子江泉说：“记住，对于我们做资金，玩资本的人来说，客户绝对不是什么上帝，他们需要我们的培养和引导，他们只是我们的消费者，而且我们是卖方市场，他们需要资金，就必须尊重我们的行规，按照我们的要求去做。”
邓辉从事现代农业的兴大公司，已经经营近十年，在国内行业排名靠前。许量见邓总踏实勤奋的模样，觉得值得自己去了解和信赖。薛萧，虽然是一个三十六七岁的中年女士，但她是从新希望集团的下属公司，被邓总挖到公司的财务高手。她和东方富通投资公司的资产保全部的唐力很熟悉，也让邓总和唐经理见面沟通过。所以现在，经过唐经理介绍，能够直接和许总面谈。唐力把邓总和薛萧他们介绍给许总，按照他们公司的规矩，就离开回避了。薛萧一边听邓总和许总沟通，一边在旁认真观察许总。她怎么看也不觉得，许量就是传说中，心狠手辣的放高利贷的恶霸，相反很象是一个书生或者说是教授。
邓总觉得有点奇怪，自己以前也借过多次“水钱”，（行话，即高利贷），但许总可能是另类，非要讲讲企业管理与企业文化等大道理，也只好耐心听他说，然后，再转入正题，了解企业。
许量仔细询问了农业公司的水稻、玉米、小麦等大宗品种的市场价值，以及现代农业的行业特点和公司的经营情况。甚至还问到了自己的创业史，邓总发现许总很专业，对农业企业并不陌生。
等到大家终于谈到借款的事宜，却大大出乎邓辉的意料，异常的简单。许总在抵押物确定，借款用途可控，还款来源确实，这几点全部落实之后， 许量问邓辉：“邓总，公司借款，用阁下和股东的私人房产作为抵押；你个人和夫人共同签订对此笔债务承担无限连带责任担保书；月息四分，总借款两百万，借款两个月，砍头息（行话，即利息在借款始时支付），逾期一天按借款金额的万分之五收取罚息。有没有问题？”
得到邓总肯定答复之后，许总让邓总和薛萧，尽快回去准备相关资料，并立刻让洪伟和财务部经理李严，安排资金和准备合同事宜。公司规定，三百万以下的额度借款，许量可以凭借授权自行决定，不需要经过公司审贷会通过。
现在资金市场，竞争非常激烈，有没有本事的人都进来了。好的单子越来越少，许量这个月的放款计划还没有完成。所以决定在邓总的中国农大农学硕士的履历上，赌上一把。
许量让邓总把资料准备好，明天就可以过来办理借款的手续，东方富通公司保证此笔借款，按时划到兴大农业公司帐上。许总甚至说：“邓总，你需要现金也可以。”这样的借款速度，同样让邓总吃惊。邓辉深有感慨，许总真是及时雨，利息和服务费高一点也是应该的，否则，资金到不了位，兴大农业公司就有灭顶之灾。邓辉知道现在的资金公司，基本上都背上了“为富不仁”的恶名。但他在得到许总的借款保证的时候，觉得许总远远比那些笑容可掬的行长们可爱！薛萧给自己介绍的某银行贷款的综合成本，利息和“中间费用”加在一起，年支出已经占贷款金额的20%以上。而且办理的速度缓慢，条件同样很苛刻----在资金成本和企业生存之间，在银行衙门作风和投资公司利落的风格，在紧要时刻，明智的老板会选择什么？不言而喻。
在邓总与自己告别的时候，许量看邓总千恩万谢，就微笑着提醒道：“邓总，企业的资金最重要的是计划与安排，如果能够说服你的客户，提前支付贵公司产品预付款，那么你们可以提前还我公司的借款。邓总小心收好许总的名片，心想，看来做资金生意和做人，许总都很不错，将来兴大公司有钱了，也可以找他们合作。
在回兴大公司的路上，薛萧也很感慨，对邓总说：“如果许总他们，真的能够说话算数，明天把借款办理给我们，那么，他们东方富通公司将来一定可以做的很大很优秀。”邓辉还有点不放心，就安排薛萧给唐力打电话，探询许总的下一步动作。唐力在电话上，告诉他们说：“我们许总，在商海纵横十多年，从来说一不二，错了也会认帐。”邓辉听完薛萧转告唐力的话，很高兴的说：“许总那样精明，做事情怎么会有错。大男人，当然一诺千金。”然后，车内开始没有语言了。邓辉心想，许量和他的公司不是简单的经营资金的公司，等兴大公司和东方富通公司的债务了结之后，一定要想方设法和许总交上朋友。薛萧却在想，也许，许总他们也需要自己这样深藏不露的财务高手。
许量交代完如何办理邓总的业务后，想起他求贷无门的苦涩样子，很有感触，也有点累了。就躺在大班椅上，闭目休息了几分钟，突然，他想到很久没有上网聊天了，就上网去找从来没有见过面的网友“微笑的月亮”，她不在线，网聊几年了，感觉很不错。
很久没有聊了，有快两个月了吧？除了知道她是一个很有素质的女人外，对她的个人情况，许量知之甚少，但可以感觉到，她是一个很知心和体贴的女人。许量用网名“九寨花工”与她交流了几年，当然除了真名和公司名字地址外，他讲了许多自己的事情。想到少了一个可以畅所欲言的网友，许量有点失落和遗憾，他觉得甚至有点依恋的感觉。真的有点不可思议，许量喜欢网络中，与陌生人聊天的感觉，“没有人知道你是一只猫”。许量想：没有谁知道自己是可怕的“高利贷”者，他在网络中，除了“微笑的月亮”之外，他没有敢向任何人，打开过心扉。
接了几个朋友介绍的，有资金需求的客户的电话，许量在电话上马上做出了是否接单的简单判断。然后，许量就去上搜狐网，他喜欢看财经新闻。股市还在高歌猛进，他却不这么乐观，觉得应该小心了，现在每个证券营业部，都已经人满为患，而且股市的“股神”满天飞-----这些都是不祥之兆啊！快了，许量仿佛闻到了中国股票市场上，即将崩溃的血腥味道，他有点害怕了，就马上打电话给公司在联合证券大户室的操盘手，尽快把股票减仓。后来许量的公司躲过了2007年5月30日股市的暴跌，也许这是先见之明或者这是运气。
他一边喝茶，一边深思：做资金生意最重要的是什么？是风险控制！但风险到底怎么控制？公司方法多，客户对付自己的办法更多。
看事吧，事会变，看人吧，人更会变，人心叵测，有时候真的是防不胜防。那个做餐饮的姚为民不是就已经失踪了快两个月了吗？
听到短信息的提示音，许量拿起手机，看是瑞德担保公司的肖希权董事长，约晚上喝酒，立刻答应了。最近有业务与他合作。
许量站起来，亲自去了公司的财务部，因为下午还有一个老客户要来借款，必须安排取50万现金的事情。他交代李严，公司业务最重要的是现金管理，一定要公事公办，让借款人严格办理好相关手续。
离开财务部的时候，李严追了出来，向许量请示：“最近几个欠公司借款的客户，是不是交给公司资产保全部处理？”许量接过李严呈上来的报告，看了看欠款人的名单，摇摇头：“他们都是正经的生意人，现在周转有困难，就暂时先放放。”他想了想，又觉得不能够坏了公司规矩：“这样吧，你还是亲自上门拜访一下客户，去看看实际情况，记住，你一个人去，态度要好。大家都要生存与发展，现在是抱团取暖的时候，更需要相互理解和支持！你去不能够带任何兄弟。”
高利贷老板商海沉浮的故事【自序】地震、商战、书
小说《借贷》/ 吕志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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